只此青绿

或许你还记得，

2022年春晚舞台上，

那场震撼人心的碧色舞蹈，

《只此青绿》。

以《千里江山图》为蓝本，

青绿山水在舞台上幻化成形，

青绿千载，山河无垠，

这一抹最常见的颜色，

轻易治愈了世人一颗浮躁的心。

湖上青山翠作堆，葱葱郁郁气佳哉。

笙歌丛里抽身出，云水光中洗眼来。

从浮世中抽身，

用山河青绿洗涤双眼，

如此通透的色彩，

怎能不让人为之着迷？

只是春日乱花迷人眼，

青绿，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点缀，

唯有初夏逼近之时，

它才小荷初露尖尖角。

于是我想，趁着春日欲颓，

来吧，来山水草木之间，

再去看一看这抹毓秀色彩。

01

青绿，在桌上

有人说，春天是个躁动的季节，

绿意吐芽，春意萌发。

新鲜植物肆意伸展着自己的枝条。

人们怕鲜味溜走，

于是将它们和进糯米粉，

用艾草汁调和，

最后端上餐桌，

成为一个个圆润肥美的青团。

袁枚在随园食单里写青团做法：

“捣青草为汁，

和粉做粉团，色如碧玉。”

好吃的青团也没有什么诀窍，

不过是耐心的手工，

趁着春光，

将新鲜的绿意糅合到食物里，

上锅蒸熟，鲜食一口，

时间把最清澈的自然之味留下，

满嘴清香，才是一枚青团的灵魂。

除了餐桌，

书桌上，茶案前，

也总要有青绿点缀，

才叫养眼。

那日回家，

看见老爸的茶案上多了几条柳枝，

很是简陋地用矿泉水瓶生着，

翠枝摇曳，颇有些亭亭意味。

我忽然想起，

快要过去的这个春日，

各色春花几乎迷乱了我的双眼，

如今春花渐少，

这抹青绿之姿，

才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大摇大摆站上茶案，

尽情舒展它翠绿的身段。

青绿之色，

似乎就是这样，不争不抢，

却总能在无意中占据你心里的一席之地，

当浮华褪去，世事渐静，

它才踮着脚尖静静登场，

于餐桌上，于茶案前，

给躁动的春压上一道保险杠，

默默守护你心里最纯净的一寸色彩。

《道德经》里写：

“夫唯不争，故无尤。”

唯有不争不抢，

方能无过无事。

春之青绿如此，

我在青绿此间，亦如此。

02

青绿，在山间

提到青绿，

不能不说春山，

而提到春山，

不能不说王维。

辋川别业，

收敛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也包容着官场上的失意不顺，

青山悠悠，白云相伴，

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春天，

他望着雨后的朦胧山色，

感慨一句：

“雨中草色绿堪染”。

人们说，

春山隐隐，夏日繁繁，

好似春天的山总不似夏天那般鲜翠欲滴，

可我想，春与夏的界限，

恰巧都模糊在山间，

在山上，没有平原的春花烂漫，

它只是静静地，让绿意发芽，

在不知不觉间装点山林，

青绿之色，

就这样悄悄爬上山巅。

春山赴宴，夏无界限，

它们在一捧青绿里，

互为惊艳。

恰如王维将他的悲喜都写进辋川，

春山青绿，夹杂着初夏的热烈，

洋洋洒洒攀上顶峰，

直到盛极满泄。

于是山上的青绿摔碎了，

落在人间，

铺就十方山河翠色，

那是春山给夏的礼物。

03

青绿，在水中

春水浩渺，

像整块的影青。

一只洁白的鹭鸶，

从北宋定窑借了一点点冷冽的白。

万分之一，

足够渲染叫不出声音的一角空寂。

蒋勋

春水安静，冷冽，

就像晚唐的韦庄写的，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到底要安静到何种程度，

才能在碧水之上，

卧听雨打船篷。

或许，春水之青绿，

就是如此温柔和蔼。

它静悄悄地，

在水仙临水盛开时，

静默着做一扇剔透的镜，

把金盏银台映衬在自己碧色的胸怀。

它静悄悄地，

等春风吹落了桃花，

又甘愿化身为黛玉葬花的一方绢袋，

把落红纷纷裹进青绿此间，

携诸芳流遍天涯海角，

最后归为一捧泥土，

化作春泥更护花。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世上有不绝的风景，

可是春水，

就在那里，不争不抢，

它做它自己的明镜，

盈满一池青绿，

容岁月前来点苔，

荣枯随缘。

春声渐息，繁花褪去，

站在青绿此间，

聆听每一株草的窃窃私语，

那是它们在畅享夏的美妙。

我们与万物同行，

云与光指引方向，

我们期待着，

在初夏的风里，

只此青绿之间，

再一次，与自然同频。